"砰！"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抖，几个穿迷彩服的小伙子猫着腰从废墟后面窜出来，领头的那个边跑边骂："这帮龟孙又打过来了！"他们身后那栋五层居民楼早就被炸得只剩个骨架，三楼整个塌下来，露出里面七零八落的家具，一张儿童床斜挂在半空，晃晃悠悠像在荡秋千。

克拉斯诺戈罗夫卡的路牌早就被打成了马蜂窝，乌克兰语写的字儿都快认不出来了。路边有棵烧焦的树，黑乎乎的枝丫支棱着，活像老太太干枯的手指头。

"看啥看？不要命啦？"皮卡车上的大兵扯着嗓子吼。这地方现在就是个活靶子，无人机在天上转悠，保不齐啥时候就给你来个"天降正义"。远处加油站早就塌了，十几辆汽车烧得只剩铁架子，有辆坦克翻在路边，炮管子都扭成了麻花。

可就在这片废墟里，居然戳着两间崭新的小卖部，塑料招牌亮得晃眼。"迷你超市"四个大字下面还画着个笑脸，跟周围环境一对比，活像是外星人开的店。

推门进去，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。面包、香肠、食用油，居然还有热乎的手抓饭。售货员是个精瘦的小伙子，迷彩裤上全是灰。"怕？能不怕吗？"他拧开瓶汽水咕咚灌了一口，"前天无人机就在街对面炸了，玻璃碴子崩了一地。"可第二天他又来了，还扛着台轰隆作响的发电机。"当兵的饿着肚子咋打仗？老太太买不着面包咋活命？"

这儿的物价便宜得让人心里发毛。一份手抓饭才400卢布，沙拉270，比三十公里外的顿涅茨克还实惠。"涨价？那不成黑心商贩了？"小伙子挠挠头，"就是运货费劲，得绕好几道封锁线。"店里坚决不卖酒，"喝蒙了出去溜达，保不齐就吃枪子儿。"

柳博芙老太太攥着新领的俄罗斯护照，手指头都在发抖。两个月前屋顶被炸了个大窟窿，现在总算补好了。"能领养老金了，能买鸡蛋了。"她突然压低声音，"您闻见没？那味儿又飘过来了..."风里夹着股说不清的腐臭，像是烂肉混着铁锈的味道。

亚历山大蹲在墙根抽烟，烟屁股都快烧到手指头了。"井水？早不能喝了。"他踢了踢脚边的空罐头，"那帮人撤退的时候往井里扔尸体，现在打上来的水都是红的。"雨水倒是能接，可喝多了准拉肚子，"有啥办法？总不能渴死吧。"

最吓人的是那些外国雇佣兵。柳博芙说到这儿声音直打颤："波兰人拎着刀挨家问，'亲俄不亲俄？'答慢了就往肚子上捅。"她撩起袖子，胳膊上赫然一道疤，"我这条老命啊，差点交代在他们手里。"

瓦伦蒂娜的邻居死得那叫一个冤。地下室捡着个钱包，刚拿起来就炸了。"肠子糊了一墙都是。"后来排雷的工兵说，引线就缠在钱包扣上，"这哪是地雷？分明是阎王爷下的帖子！"

田里更邪门。亚历山大扒开袖子，露出手臂上溃烂的伤口："那帮人撤之前打了一种炮弹，炸完地上冒绿光。"现在种啥死啥，"土豆刚冒芽就烂根，跟中了邪似的。"

天黑前又响起炮声，柳博芙赶紧把晒在外头的衣服收进屋。"就想通电，想公交一天多开两趟..."她突然笑了，皱纹里夹着泪花，"您说，这要求过分吗？"

乌鸦扑棱棱从废墟上飞起来，黑压压一片像是撒向天空的煤渣。战争这玩意儿，地图上画个箭头轻巧得很，可老百姓的日子就像那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，指不定哪天就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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