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浸越水:1941年绍兴反击战里的三盏马灯

新闻动态 2025-07-29 19:46:56 66

1941年深秋的绍兴城,乌篷船的橹声被枪炮撕碎时,沈阿婆的米缸里还盛着刚收的晚稻。她不会想到,自家那盏传了三代的豆青釉马灯,会在往后的七十多个寒夜里,被用来照亮墙上斑驳的弹孔。

凌晨三点的西郭门,守城的浙东纵队战士陈阿毛把冻裂的手指按在扳机上。城墙外的甘蔗林里,日军的钢盔反光像鬼火般游移。这位前绍兴锡箔匠此刻怀里揣着两样东西:母亲绣的平安符,和队长刚发的传单——上面印着"越水不沉,越人不屈"。

当爆破筒撕开城门的巨响震落檐角的残雪,陈阿毛看见伙夫老王举着菜刀冲上去。这个总说"要留着力气蒸梅干菜"的汉子,用扁担砸碎了第一个爬上城头的日军的脑壳。巷战在八字桥的青石板路上炸开时,穿蓝布短衫的船工们撑着乌篷船从内河包抄,船桨劈水的声音混着"杀"声,在水巷里荡出悲壮的回音。

战地医院藏在东湖的陶公洞里,外科医生周慕莲的马灯挂在钟乳石上,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这个曾在上海仁济医院当护士的姑娘,此刻正用缝衣针给伤员缝合腹部伤口——酒精早就用完了,只能用绍兴老酒消毒。

"周医生,把灯挪近些!"担架队抬来个浑身是血的少年,是城西小学的学生阿宝。他在传递情报时被流弹击中,怀里还紧紧攥着揉皱的城防图。洞外传来日军的搜查声,周慕莲突然吹灭马灯,借着月光咬断缝合线。黑暗里,她摸到阿宝口袋里的半块茴香豆,那是出发前母亲塞给他的。

三天后反击开始时,周慕莲举着马灯站在洞口。伤员们看见她白大褂上的血渍像极了绍兴城里绽放的腊梅,而她身后,二十多个能下床的伤员正拄着木棍,把刺刀绑在竹竿上。

撤退命令下达时,船老大张阿桂的乌毡帽上还沾着芦苇荡的泥浆。他的"乌篷船队"刚把最后一批弹药送进城里,此刻正准备接应伤员。当日军的汽艇出现在三江口,这个半辈子跟水打交道的汉子,突然把马灯扔进船舱——里面藏着煤油。

"往芦苇荡冲!"张阿桂的橹声像战鼓,三十多条乌篷船突然散开,在水网里织成迷阵。日军的机枪扫断了他的船篷,却拦不住那些穿梭在菱角塘里的小船。有个戴红领巾的小姑娘站在船头,把裹着布条的石块砸向敌艇,她辫子上的红头绳,在夕阳里像团跳动的火苗。

那天夜里,绍兴城的火光映红了会稽山。陈阿毛最后看见的,是张阿桂的船载着周慕莲和幸存的伤员,消失在芦苇深处。而他自己,像钉钉子似的扎在城门洞里,直到刺刀穿透胸膛时,手里还攥着那张写着"越水不沉"的传单。

如今东湖的游船划过陶公洞,导游会指着钟乳石上的焦痕讲起这段往事。沈阿婆的那盏马灯,现在静静躺在绍兴博物馆里,玻璃罩上的裂痕像极了当年战士们冻伤的手。每当有风吹过,仿佛还能听见七十多年前的呐喊——那是乌篷船的橹声,是菜刀劈向钢盔的脆响,是越地儿女用热血写就的壮歌。

这片曾被战火灼伤的土地,如今稻浪翻滚,乌篷船载着游客穿梭在水巷。只是每个深秋的夜里,总有人会看见,三盏马灯从西郭门到东湖,从三江口到会稽山,在历史的长河里,一直亮着。 #致伟大胜利#